水韵花都 发表于 2015-1-11 22:13:45

乡村旧事

       小镇很小,早些年,小镇还只是一些弯弯曲曲、古老逼仄的胡同和阴暗悠长的小巷。在没有出租车,甚至连公交车都少有的年代,小镇同外界唯一的出口,就是坐上一辆陈旧的公共汽车,将厚重的行李放在车顶,一车人拥着挤着,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颠簸两个小时,才能到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。       受经济和生活条件所限,只有在集市那天,四里八乡的人才会赶来,他们兴冲冲地走到农贸市场上去。自西向东,从街道上走去,能看见从外地进来的甜瓜,鸭梨;明亮的白色瓷盘里盛着热乎乎的烧鸡,刚炸好的素面小食;有卖书画对联的小贩,只需在路边的两棵树之间系一麻绳,将红联绿画悬于麻绳上,自有买家前来问津,面红耳赤地讨价还价;走南闯北流浪的艺人,在小椅上坐下来,把手中的胡琴拉的满目清华。街边的小饭店里,总是坐着那么几个人,他们桌上有的摆了一盘炸花生米,有的是一碗热乎乎的阳春面,也有穿着大马褂,头发胡子都白的老头,从上午卖瓜得来的几张钱票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,要一壶酒,切几块碎肉,满是得意地喝着。       集市一般从上午八、九点钟开始,到下午五点之前结束。那些原来装着葱,瓜,菜的篮子里,这时候大多已换成了盐,味精,几斤米或几两肉。先前在小饭店里喝酒的白胡子老头,这时候也必定从饭店那窄窄的小门里出来,满脸通红东倒西歪地朝家中走去。到了家,首先把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钱翻出来,同老伴坐在床头细细地数着,自己在心里偷偷计算一下今天的花销,拿双手摩挲着那些钱票,然后由老伴把钱票细心地藏到箱底去。       村子里1986年才通上电,在这之前,各家都是自己做一个简易的煤油灯。晚上,屋里伸手不见五指,点上一盏煤油灯,女人就在这昏暗的火光下纳着千层底,男人坐在炕上,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袋,时不时地和女人说上几句话,小狗靠在女主人的腿脚边打着盹儿,孩子们对着头挤在火光里写作业。偶尔会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,你说我一句,我打你一拳,这个时候,孩子的哭声,狗吠声,女人细细的安慰声,男人粗粗的训斥声,都在这昏黄火光的映衬下,渲染了这寂静的乡村之夜。       乡下的孩子盼过节。端午和中秋节的时候,家里的大人会宰一只鸡,包一串粽子,买两斤月饼。最开心的要数过年,各家各户都炒很多的花生、炸一盆绿豆丸子、换几斤散装白酒。孩子们在初一这天穿上新衣服,跟着大人,挨家挨户地拜年,口袋里装满了糖,他们高兴地在田间跑来跑去,那些糖就甜蜜着他们童年的记忆。       冬天会下很大雪,人们穿上棉衣,将自己裹进温暖的棉花里,一家人躲在屋里围着火炉烤火。大家对着熊熊的火光说着一年的收成,说一说村里好多年前的老故事。炉光映着孩子们红彤彤的脸蛋,他们在女人怀里睡着了。梦到了马路,梦到了高楼大厦,梦到了不知名的美味。女人嘴里哼着小调,隐约有狗吠声将远远近近的村庄连成一片,在那些柔柔的小调中,一天过去了,一年过去了,十年,二十年,都这样过去了。他们勤劳而卑微地生活在这土地上,按照他们的方式收获人生的各种喜怒哀乐。       随着时光的流逝,那些孩子在母亲的膝上渐渐长大,长到十五、六岁,大多坐上班车离开父母,独自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谋求生活去了。而那些在家留守的老弱病残,也都渐渐白了头,终日里与他们养大的猫狗为伴,那些猫狗渐渐老去,他们,也终于在一个寂寞的寒夜里死去了。从外面哭哭啼啼赶回来的儿子女儿们,把他们埋在遥远的河边。      父母一死,那些儿女就用铁锁锁了门,又回到城里去了。       过了五六年,那些年代久远腐朽不堪的老房子就在一场狂风暴雨中倒下了。在外面见识了世界的年轻人,再也不愿意回到乡下来。春去秋来,野草和荆棘在这些废弃的房子上枯了荣,荣了枯,许多地方就渐渐看不出人们居住的痕迹了。

心若幽兰 发表于 2015-1-16 15:35:13

带着浓厚乡土气息,很是喜欢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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